某不知名的狼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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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韩蒋】数重云外树 01

做了个梦,梦到他们俩了,所以回来更这篇,算是重写第三遍了,因为第二遍的存稿我也看了一下,觉得太拉了,所以干脆重写了。

但我很久不写这类风格的文了…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凑合看看,哎,只能说尽力而为,因为工作也变成了撰稿人,所以大概只能说是抽时间尽量写,会攒一攒再发到晋江去(虽然但是,晋江如果看起来是日更的话会好看嘛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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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京城天子脚下,路有一黄袍道士正在给人看相。

 

  他刚在京城中崭露头角时,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,他瘦骨嶙峋,那身软肉竟然撑不开一张道士服,盘腿席地而坐时,佝偻貌似肺痨鬼,人流来来往往,那街边卖绣鞋的、那屠户、那来往京城的商户都已知晓他。这黄袍道人算命时的习惯比他本人更怪,一来不算天象,道窥探天意有损阳寿;二来不算前程,道前程之事事在人为,不仰仗那文曲星提点;三来不算儿女情长,道儿女情长有失风雅。

 

  那有人要问了,这黄袍道人到底能算些什么卦? 这京城李家的姑娘,父亲在县衙方差,她自个也有些好奇,将纤纤玉指往他那简单搭起来的桌台前一拍,怒道:

 

  “那你这臭道士到底能算些什么?”

 

  那李家小姐本是听着那黄袍道士算命灵验,故而拉着下人走进腌臜窄巷,问他求一支姻缘签。那黄袍道人摇了摇自己的羽扇,说他不能算她是否能有什么好姻缘,却能算她心中所属情郎的去向。那姑娘脸一红,嗔怒道:“我哪有什么情郎!无耻道人休要胡言!”

 

  黄袍道人不怒反笑:“姑娘难道就不担心你那周郎在温香软玉里沉湎久了,流连忘返,忘了家中还有一位订了婚约的糟糠妻?”

 

  李家小姐脸色一白,攥紧帕子,下定决心,不顾下人诧异的目光。掏出一枚小小的银元,道:“臭道士,快告诉我他在哪儿!”

 

  这李家小姐养在深闺,何时接触过外男,竟已私下订了婚约?下人虽惊,但面上不显,只是看向道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。

 

  那道人懒懒散散,伸出一只手将银元纳下。然后道:“姑娘叫我算命,这算命乃偷窥天机,天机岂是那么好看的?那老天也讲究有得有失,须得‘一物换一物’,敢问姑娘,贵府上的桃花,是否今年仍然盛开?”

 

  李家小姐不明就里,甚至觉得有些诧异,那桃树与她的情郎到底有何干系?她心道这般小事,转念又想,那公家算命,自有他的一番道理。然后摇了摇头,说:“父亲书房那处的桃花突然枯死,父亲恐有不详,府上的桃花今年已尽数连根拔除,换了些素净的梨花来。”

 

  黄袍道士眉眼笑意更浓,道声好后。玄而玄之的摆出罗盘,掐了几个字决,告诉她说。“周郎今日应当在城西豆腐铺的院里,那位豆腐西施当真是位长袖善舞的美人,”他话锋一转,“李家小姐,看在那枚银元的份上我多嘴一句,那周郎婚约只有你知他知,若要反悔,回头是岸。”

 

  她喃喃道:“事已至此,如何回头,仙长一番好意,李氏心领。”

 

  那黄袍道士狡黠一笑,从兜里抽出一沓黄纸,李家小姐只当是什么护身符,接过来时,仔细查看,却发现那只是一张用蘸墨毛笔画了画像的黄纸——一只溺水的灰毛老鼠。她只觉忌讳,只当那位道士同她打趣,要将那团纸揉作一团顺手丢弃。那名道士见她不懂那其中深意,只忙提点道:“那张黄纸在紧要关头时,能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 

   李家小姐心下暗暗生疑,道声谢后,将黄纸收进囊中,便急急赶往城外,寻那周郎下落了。

 

  

 

  那黄袍道人又算了几张怪卦,听到旁人啧啧称奇,问的问题也不明就里,一娇俏小女寻她走失的黄毛小犬,他却问她京城里是否有张贴通缉一名白衫男子,其名为锦毛鼠白玉堂;村口屠户来问他如何讨他老婆的欢心,他用他是否在某日遗弃过自己的菜刀来?用一个问题来换取这个卦象;一白袍老人问他如若有冤,是否能有月见天明的那日,他细细问了是何冤情,将一叠黄纸抽出来递与他,叫他上开封府去寻那包拯包青天大人。算完这几张卦象,天色已见深,旁地店铺都已收拾干净,挂起打烊的油灯。他正准备收拾自己那个破铜锣,回屋,不巧,一男子伸手将他拦下,那男人身穿一身锦衣,发髻还用两个圆圆的线球扎了起来,脸羞愤至极,红得似火,一脚踢翻他那算命的案台,骂道:“好病夫啊,叫你爷爷我去管那劳什子红娘的活了。”

 

  男人看他一眼,笑道:“白五爷,叫哥哥病夫,好称呼呀!”

 

  “病夫!你可知那李家小姐眼光到底有多差?顶了天就一个泼皮无赖,还硬要揪着不放手了,人家又不喜欢她……”他口中喃喃自语,从那算命的手里拾起两颗姜糖来,眼睛眯成一条细缝,道,“四爷,你休要觉得两块糖就能打发走我!”

 

  被称作二哥的男人笑意盎然,权作不知,“‘情’之一字,乃世间最难一解,谈及放手,又谈何容易?”

 

  那锦衣男子挑了挑眉:“想不到我四哥貌若病痨鬼,在‘情’字一事上,倒颇有心得?是看上了哪个姑娘,被疑心传染疫病,用头花打发出去了?”

 

  黄袍道人也不同他置气,四下张望了周周遭,确认隔墙无耳后,压低了嗓子,问道:“你二哥呢?”

 

  “包大人要他去查些什么东西,说是城北外那头前段时间起了些喧嚣,吵着那家农户的姑爷,那姑爷出去一看,外头死了几个人,”锦衣男子啧了啧嘴,“手里头都攥着些火药碎末,这可是二哥老本行了,包大人就让他去查查那些火药的用途和来源——怎么?几天不见,如隔三秋?”

 

  “我想念二哥得紧,但有这么个可爱弟弟在跟前,这份想念也能少上一分,”他仰头大笑一声,“包大人叫我查的吴家长子失踪案子有些眉目了,有人看到他前些日子冒犯了李大人,多半是被几个仆人敲了闷棍拖下去打了一顿,失手把人打死后,埋在了书房那处的桃花下。”

 

  “哦?”锦衣男子把眉毛一挑,“病夫,你这也是靠算命算出来的?你拜的那是哪位大神,竟如此灵验,我也给这座神明烧几柱高香,叫他心里也惦念惦念我的好。”

 

  那男人“啧啧”了几声,笑道:“哪有什么神明,还不是你四哥我神通广大,在这城里坐上几下,就能把整座城里的消息信手拈来;那李家大院旁路过的孩子说那日他的院子里升起青烟,那么大个活人,就是烧了,也是好大一捧花肥罢!他家小姐说,父亲书房前的桃花前日无端枯死,换了梨花,如若精于种植,就知道这是烧了根了,便不难猜到,那人在哪儿。”

 

   那锦衣男子点了点头,又摇摇脑袋:“不对,病夫,你成天搁这儿坐着,上哪儿打听到的这些东西?怕不是成心诓我!”

 

  他笑而不语,不作解释,只道:“等你二哥回来的时候,告诉我一声。”

 

  男子撇了撇嘴,道:“为何要我知会你?二哥回来的时候,自然会来见你吧?”

 

  他摆了摆手,故作神秘:“前些日子。我诓了你二哥两枚药去,没知会他,等他要用的时候,找不着药丸,差点被自己的毒给毒死,我估摸着这会儿还生着闷气呢,就出来做做生意,让他多找点事儿做,把气儿清干净了再去哄哄他,总不能叫你二哥一辈子恨记着我。”

 

  那小子脸透出一抹红,竟有了些微弱的怒意。也罢,他平日里最亲近的,就是他那二哥,听了自己做的事,自然万分火大:“蒋平!我见你平日行事狠毒,却没想到你如此冷硬的心肠,自己的兄弟也能害了性命去!”

 

  被叫做蒋平的男人颇有些无奈,用手刮了刮他的鼻梁,笑他说他吃了那几颗芽糖,嘴却仍然和淬毒似的狠,怎么没学到几分甜来?“若我蒋四当真要害了二哥,那我就是万死也不够还清二哥这条命的,我怎能未卜先知,知道我二哥在某天会吃了自己的毒,要用上解药呢?你二哥最谨慎不过的人,只是偶逢意外,是我欠缺考虑,如若二哥真因此而死,我便随他去了,将我与二哥埋在一块儿,权当给他赔罪。”

 

  那小子气极反笑:“二哥可不乐意同你葬在一块儿!那不是成了同心冢了!”

 

  蒋平“呵呵”笑了几声,将这番话打发过去,见弟弟不再气恼,又逗弄了这个最小的弟弟几下,细细问他开封府里有何冤情。那孩子摇了摇脑袋,眼睛滴溜溜地转着:“莫不是,白日里你见着什么人,叫他上开封府里去了?”

 

  他点头称是,只觉得或许路上有些意外耽搁,听那喊冤者的话里总觉得事情蹊跷,恐牵涉众多,这去往开封府的道路未必一番风顺,叫他多多留心,但如若遭遇不测,应当先保全自己。那男子把眉眼一挑,道:“蒋泽长,你把小爷我当什么了!我可是陷空岛锦毛鼠,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说书先生三言两语吹出来的!”

 

  蒋平苦笑一声:“玉堂,我只希望,我们兄弟五人既然已能同甘苦,也应当能同享福。”

 

  月光冷清得逼人,他那瘦小的身形看起来竟有些落寞。白玉堂的脸上微微动容,末了才闷闷地回了一句:“……四哥,我知道了。”

 

  蒋平摸了摸他的脑袋,轻轻地“哎”了一声。

 

  

 

  这边告别了白玉堂,蒋平收拾起来自己摊子上的零碎,也往深夜转为行伍开放的酒馆里去,整座镇子,只有那几间铺子还闪着微光。

 

  刚一进门,他就听见那个说书人在台上道:

 

 “开封有个包大人,面如黑炭,两眼有神。有冤的,上他哪儿去,不出三日,必定将冤屈洗清;有悬案,也上他哪儿去,不出五日,也明明白白给摸底查清咯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过,如果这位大老爷就这点本事,按理说本不应该有什么特别值当说的,天子英明,招贤纳才,连那陷空岛五鼠,也收之庇下,何况多几个好官呢,只一点,此公乃天上文曲星下凡,不信的话,诸位,亲自上开封府里看看,那包大人黑如碳的眉间,一点月牙,正如明月当空照清泉,照得那冤假错案妖魔鬼怪通通无所遁形。


       “而那陷空岛五鼠,其为五兄弟,但并无血缘,是五个结拜的异性兄弟,’不求同年同月生,但求同年同月死’,纵是最痴情的女子,面对情郎,也万万说不出这等同生共死的话来,那五鼠中的老大,其名为钻天鼠卢方,乃松江陷空岛卢家庄卢太公之子,擅盘桅结索,年纪最长,身强力壮粗中有细,虽稳重却是有情有义;二鼠彻地鼠韩彰,擅毒药镖,开挖沟渠引地雷,性子沉闷谨慎,却有一点执拗的小牛脾气;三鼠钻山鼠徐庆,能探山中十八孔。憨憨傻傻心肠耿直;四鼠翻江鼠蒋平,字泽长,金陵人士,使一双峨眉刺,最熟水性,能在水中开目视物;最末的小五锦毛鼠,少年俊美,武艺最强,使一手大砍刀,心高气傲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那陷空岛五鼠本是五人一心,发了血誓结拜兄弟,劫富济贫做些个义侠,后被包大人招安,本日子过得相安无事,,不知你们是否有听说,嘿嘿,也就在我这儿能听到了,前些日子,不知怎么地,这兄弟几人到京城来,为查一桩奇案——”


  他听了笑了笑,掏出两枚小小的碎银,要店小二烫一壶酒,细细问了今日有什么吃食,要了半只鸡,就着酒吃起来,旁的坐着的,有认出他来的,笑道:“怎么,道士也好这么口腥荤?”

 

  “我是道士,又不是和尚。”他撕下一小块肉,喝了一口酒,那男人调笑他说,他这模样瘦瘦小小,好似痨病在身,怎么吃起东西来倒像是一头饿狼。然后又坐到他身边,不请自来地拧走一块肉,放进嘴里:“算命的,你看这陷空岛五鼠,里头那位才算得上真正的英雄?”

 

  “卢方稳重,韩彰谨慎,徐庆愚直,那蒋平嘛……狡猾如蛇,白玉堂狠辣,这五鼠各有各的长处,但若要问我的缘故……”他垂起来自己的眸子,“我想,应当是彻地鼠韩彰。”

 

  那男子皱紧了眉:“怎地是他?那彻地鼠韩彰,善使用毒镖,滚地雷,净是些下三烂的阴招,人也其貌不扬,怎算得什么英雄好汉?我看,还是五爷,一手大刀,堂堂正正地往人里闯,切瓜剁菜,砍得人脑肠横流,那才叫真英雄!”

 

  “你怎知那韩二不会使刀?”他反问道,便不再同他辩了,把酒饮干,吃了几块鸡肉,放下筷子,静静地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讲那五鼠的故事。

 

  蒋平记得,他第一次是怎么见到韩彰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彻地鼠韩彰,当真好英雄。彼时,他还是商贾之子,自小体弱,父亲替他找来习武的人家,却怎么也改不了他这肺痨鬼似的身形,他为此,只能尽力使自己比看上去的更强。


       十六岁那年,父亲头回叫他去带商队,从金陵前往京城,他年轻气盛,不听从属下传来的信保,说前头有流寇拦路,他却说,我们金陵蒋氏的商队,也有人敢拦的么?竟是硬要从那条大道走过去。不巧,正遇上流寇,那几个押镖的青壮年,被领头的山大王打得落荒而逃,而他自己,也皱着一张脸,从破落的马车里走出来,心想袖里藏着的那枚峨眉刺,不晓得是否能保下自己的一条性命,但如若不行,他也不愿白白折损了父亲的一腔好意,只叹息自己为何没有好好听从管家的那番话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听车外金光铿锵,走出来时,见的却是一张高瘦的脸孔,冷眼回过头,手上的大刀还闪着血光,那流寇早已不知所踪,而他回望他时,却是叹了一口气,说这位爷应当放松警惕,我不是你的敌人,你手里那柄峨眉刺,可否赏脸放下?


        蒋平自己也笑了,他看着一地狼藉,心想此番回去,定要叫父亲一顿好骂。“只是……这位英雄的名字可否告知,以便来日还报恩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怔了怔:“不用还什么恩情,不过举手之劳,我也只是想练练自己的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是商贾之家,先生说不必偿还恩情,就意味着我们永远欠先生一份还不清的人情,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,如果先生某天突然出来,拿这事做个由头,反倒不美了,所以还请先生告知姓名,以便来日,我将礼物送上门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人听了这话,脸上有些气恼,但还是叹了口气,报上名来:“我乃山西大同人,韩彰,但如若你要送礼,就送到松江陷空岛卢家庄来,只消说是给卢太公之子的,自会有人替你领路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京城脚下,蒋平又喝了口酒,柔声道:“也不知是造化弄人,还是怎地呀……”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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